邱煥升 用動畫打中人心最痛的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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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看過天后aMEI、天團五月天、林宥嘉的演唱會到台北流行音樂中心暖身視覺系列,在這些大製作後方隨著歌詞波動的螢幕視覺,背後的操刀者正是人稱邱董的動畫導演邱煥升。

採訪當日他正值為楊乃文十月的《繆斯MUSE》進行彩排,他不說話時一臉正經地專業嚴肅;聊起工作日常則幽默地談笑風生。他說這一行像在普渡眾生,透過一幕幕吸睛撩人的動畫片段,拯救所有受苦受難的心靈,「我們像在撫慰每個靈魂,我希望大家在這3小時的演唱會內,能釋放掉生活中的壓力,這是最重要的精神。」

藝術家與設計師之間

大學就讀平面設計的邱煥升,畢業後幸運地透過老師的引薦進入相信音樂所屬的演唱會製作部門,也就是現在的必應創造,他直言當時很多技能是邊做邊學,「以前在做五月天的演唱會,〈生命有一種絕對〉這首歌讓我印象很深,當時根本聽不懂這首歌想表達什麼;我就一直重複播放,聽到我的ITunes以為我很喜歡,時不時一直跑出來。」他摀著嘴,感到困擾地笑說。

說到音樂與他的淵源,電影原聲帶對他的幫助很大,第一張唱片聽的是《埃及王子》原聲帶,「原聲帶很多都沒有歌詞,在沒有歌詞的狀態下,你就得去聆聽旋律,這對後來進業界的我很有幫助。」他說歌詞的確會帶給他正確的方向,但音樂抽象的情感,那股存留在腦海裡的想像空間更為重要。

動畫視覺這份工作,他認為像介於藝術家與設計師中間,「藝術家多是我自己覺得爽就好;設計師是要使用者感到爽,他們多要去解決產品中的痛點,我們有點像夾在中間。」當然過程中也有創作部分,但更要先清楚自己的目標群眾是誰,才能用影像去訴說他們看得懂的故事。

他曾執行過中國歌手李健的演唱會,當時的歌曲圍繞在他成長生活中的美好時光。他坦言文化確實是一種隔閡,「提到懷舊復古,我們會想到柑仔店、小時候玩的尪仔標,但我怎麼會知道他們的尪仔標長什麼樣子?」但案子還是得進行,於是他請在中國的同事幫忙尋找充滿懷舊感的物件;另外一種解套方式,就是不要做的太艱深,淺一點,但相對地力道就沒那麼足。

邱煥升笑稱這一行就像服務業,「我們像是藝人翅膀上的一片小羽毛,我們只能就專業去幫助他,也許歌手提出來的想法不是那麼完整,那就要用我們的方式去讓它更完善。」他透露在收到演唱會歌單時,大致就能理解整場脈絡的安排,「它會有一個Flow,你知道他要講的故事,我們在規劃時就是在延伸這些Flow;歌單就是一個架構。」

但也有絞盡腦汁求新求變的時候,「做五月天的演唱會,我可能做了有十次的〈離開地球表面〉,但你不可能十次都提出一樣的東西,那一定會被靠北的!」不能總是千篇一律,所以要發揮極致的想像力,從歌曲的元素延伸,「譬如說你做地球元素,還是你要做太空發射;太空發射又可以有一堆太空元素,概念分支出去後,又可以再搭配風格,再繼續無限延伸。」如果真的碰到完全沒想法的歌手,那就是用基本款去符合設定,包含針對舞台去發想,可能符合他的曲風,符合他的節奏,或是利用一些影像錯視讓觀眾產生幻覺去搔到心裡感動的點。

靈感都是從生活中累積而成

邱煥升比喻視覺動畫就像在煮乾麵,「乾麵上有很多醬料,我們像是上面的醬料,麵就是音樂本體,我們所有東西都是附著在音樂上面。」這碗麵要甜要辣,取決於觀眾的喜好。

今年四月他操刀 aMEI ASMR 世界巡迴演唱會,沈浸式體驗讓觀眾如癡如醉,他回顧其中一首歌〈身後〉就被導演要求這一段要設定讓30歲到40歲的觀眾哭出來!「〈身後〉講的是逝去的人,我覺得人臉會是很好的素材,但演唱會上出現的臉孔會盡量避免是完整的,我不要讓別人去猜,一猜就容易讓觀眾出戲;當然年齡層也要抓的很平均,有阿公阿嬤的年紀、有一兩個中年的,設定很多種不同的情境,這樣講有一點殘酷,但這段就是設定讓你哭!」果然彩排一出現後,就有工作人員看了直接淚灑出去。

圖/聲動娛樂

aMEI ASMR演唱會上,背後螢幕無論是各種年紀的臉孔,或是high歌中出現的多汁猛男,這些都是邱煥升持續在探索的可能,持續挑戰人類對視覺感官的邊界,「我很感謝aMEI讓我去做很多不同的嘗試,她的歌有很多極端的面向;大多數人以為動畫都會是美的,但我並不這麼想,它也可以是噁心、給人暈眩感的,我希望帶給觀眾多重的感官體驗,重要的是要如何打動人心。」

「當我在看一個東西時,心裡無形會產生感覺,我就把它提煉出來記下,並納入我的資料庫中,也許有一天我會需要用到。」將感覺具體化後,下一步再去做延伸。邱煥升因此深感好好生活很重要,靈感都是從生活中累積而成,除了看電影、逛展覽,多看別人的作品,他也很喜歡去觀察事物的反面,「我很喜歡看購物頻道,明明這個商品也沒有點;但主持人會怎麼去賣這個商品,這是我會想要了解的。」

另外,放大感知力很重要,隨時觀察周遭環境的細節,像是他很喜歡看電風扇轉動的畫面,看久了會形成一種暈眩感,甚至是一種ㄎㄧㄤ感,「我就會思考要怎麼把這個ㄎㄧㄤ重現在動畫,什麼歌適合放這種ㄎㄧㄤ?」透過這些蛛絲馬跡構思創意,將其撿拾綻放在螢幕上。

如同邱煥升的公司名稱「拾荒文化」,取名自林宥嘉的歌曲〈拾荒〉,歌詞一句「拾別人心碎的荒 織一串美麗的謊 賺人熱淚 佔據暢銷排行」;他說這份工作的心情跟作詞人的概念很像,在撿日常的碎屑,拾歲月一瞬即逝的火花,把它慢慢囤積出來後,東拼西湊地再把它送出去,儘管這個故事與本人無關。

不過,他也直言動畫視覺帶來的成就感也非常高,可以偷渡自己的想法,客戶若是買單,能順利呈現在大螢幕上,觀眾看了滿意又尖叫連連的話,這就產生一個三贏的局面,「那刻起一切都值了!」

採訪/Nora Liu
攝影/Ajerry
影音/Jason L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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