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西瓦 母語音樂扛起了我的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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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嘻哈樂團BOXING單飛出輯,今年可以說是葛西瓦大放異彩的一年,以首張個人專輯《我這裡有一批很純的你要不要Ita》獲得今年金曲獎最佳原住民語歌手獎與評審團大獎。評審團主席陳建騏在揭獎時說:「認真生活,用心做音樂,無論身處多麼困頓的處境,永不放棄做自己驕傲的音樂,這樣的聲音一定會被聽見,我們聽到了葛西瓦。」這也正是葛西瓦一直以來的創作初衷。

葛西瓦說玩音樂就像是在談戀愛,要夠專情才能夠一直做下去。音樂在他眼中是最純粹、最美好的存在,面對生活中的艱辛與得失,創作是他繼續往前衝刺的動力,不管世界多麽紛亂,仍要回歸到最「純」的自己!

憶起愛上音樂的契機,葛西瓦從小耳濡目染,爸爸愛玩音樂也常打鼓,加上在拳擊校隊裡每回打拳都要搭配著節奏感很強的音樂,讓他燃起了對音樂的興趣。某次聽到MC HOTDOG的歌,讓他驚呼原來音樂還可以這樣玩,也因此愛上了饒舌,漸漸地將重心放在音樂,並與部落的朋友們組成樂團,用母語創作演出,參與屏東各項音樂比賽,也拿下了不少好成績。「後來身旁的人建議我們,上台北吧,那才叫真正的玩音樂!我們才嚇到,原來還要去台北闖,團員之間也沒有想太多,就算身上沒有錢也要上去,心想一定要去台北見見世面!」

2012年BOXING幸運地在A Light酒吧演出時被張惠妹,也就是她現在的老闆娘挖掘,「我當下非常緊張,畢竟只有在電視上才會看到這個人,她又像朋友一樣跟你聊天,很不真實!」從部落樂天知足的慢生活,轉換到快步調節奏的台北,他坦言剛開始很不能適應,「因為族語都是倒裝句,剛上來時我的中文理解能力不好,我都在思考要怎麼回答,回答慢一點又怕會讓人感到不禮貌,就會產生很多誤會。」但緊湊的工作模式讓他成長不少,「我們在鄉下很chill,要忙的話也會先休息一下再去做,在這裡你是要馬上去做,做事效率很高。」

《我這裡有一批很純的你要不要Ita》將葛西瓦日常生活的種種細微末節,透過音樂傳遞出來,專輯包含6首純母語創作,他說母語創作對他來講是一項使命,「我從小就在講母語的環境長大,儘管我們長的不一樣,我講母語也有很多人聽不懂,但透過音樂讓別人能接受我,把這份信念傳遞出去,這是我想要做的!」的確也有許多人給予他回饋,「有些部落的爸爸媽媽們會私訊我說,你用母語去唱流行音樂,讓我的小孩子現在也開始講母語了,這給我很大的動力,讓我覺得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。」

儘管拿了兩座金曲大獎,葛西瓦始終覺得自己不夠好,他坦言缺乏自信是自己最怪的一項特質,頒獎前夕也多次懷疑自己的音樂真的會受到大家喜愛嗎?但事實證明他的音樂打動人心,直白樸拙的歌詞充滿真心真意。鍍金後讓他的知名度大開,也撫慰了他從小到大的自卑感,「金曲獎帶給我很大的力量就在這裡。」

在台北闖蕩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順遂,他們邊玩音樂邊在工地打工支撐夢想,尤其在疫情艱困時,他成了做工的人,在工地做鐵工維持生計,他形容這個過程就像養小孩,「我把音樂當作小孩,你一定要去工作才能養得起你的小孩啊。」前幾年他也考上了「工業繩索技術員證照」,工作範疇主要是檢查外牆大樓,儘管這是項危險又很吃體力的工作,做工的日子卻大大影響了他的人生,也將其化為靈感,並創作了收錄於專輯中的〈摩天大樓〉。

「〈摩天大樓〉寫我做繩索工的心境,大家都喜歡往上爬,為了看到更遠的地方,但能往上爬的前提是地基要做的夠紮實才不會倒,過程中會碰到很多誘惑和困難,要靠自己堅定的信念去克服。」他在工地也見到很多50、60歲的長輩為了養家在工地裡幹活,「他們的小朋友都唸到國中或高中了,有些是幫小孩子繳罰單,或是幫他們繳學費,看到他們我都會想到我的父母,如果我的爸媽在做這一行,我會覺得太辛苦了,每次在唱這首歌的時候,我都會特別有感觸。」

「錄唱時很想哭,這個工作實在是太累了!」歌詞中「屋頂灰的白的 每個人為自己故事下筆」唱出在社會打拚遇到的艱困與苦澀,甚至有工友跟他說「你把我們這份工作唱得很高級耶!」葛西瓦笑說:「這工作就是苦工嘛,可是寫了這首歌之後,他們覺得我把他們唱成了建築師一樣!」面對社會帶來的不公及自帶的熱血正義,他希望能繼續用音樂爲生活拚搏的人發聲。

家庭是葛西瓦心中最柔軟的一塊,兒子梅西讓他的個性改變很多,「得重新把自己歸零,拿掉很多習慣與他和平相處,自己會變得幼稚一點,講話都要帶一點娃娃音了!」他在〈一歲半兄弟〉唱出養育小孩最真實的感受,第一次當爸爸,也是在學習當爸爸,他為了小孩調整自己的時間分配,「我以前是把所有時間放在音樂上,現在在不影響表演下,其他時間我都陪著他。」

至於說到最挫折的地方,莫過於是所有天下的父母都擔心的教育問題,「有時候情緒一來的時候會罵小孩,但隨即又會很後悔為什麼要這樣對他,他才三、四歲哪會懂這些?」歌曲〈夢〉不僅是父子檔首次合作拍攝MV,葛西瓦還以特效方式、整張臉瞬間衰老,歌詞道出對梅西的心裡話 ,「我會跟隨你的方向保護你 我會幫助你 直到我走了」。

聽葛西瓦的音樂如同在閱覽他的人生經歷,做工時期的辛酸甘苦,釣魚獨處的輕鬆自在,父親對兒子的有愛視角。接下來的創作,他想唱出為人父母的心聲,「父母有時是因為工作必須把苦和委屈吞在心裡,我希望將這些東西拿出來分享,唱給小朋友聽,讓他們知道爸爸媽媽在想什麼。」回首這段路程,他以專輯第一首歌〈Secalivatan過站不停〉勉勵自己往前看,不要回頭,不要停止前進。「你絕對要很堅定的相信自己,一直往前走,過站不停,你只要一停留,可能就會再耽誤幾十年,最大的敵人往往就是自己!」

採訪撰文/Nora Liu
攝影/AJerry
影音企畫執行/Nora Liu、Ray W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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