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胖樹的熱帶雨林/把植物蹭出流量讓知識更普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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採訪撰文/Christine Lee 圖片提供/胖胖樹的熱帶雨林

森林系畢業的科學家,搖身成為暢銷作家、網紅、講師,想方設法找到有趣切角,向大眾傳遞植物知識。胖胖樹王瑞閔說,社群能帶來平行的知識交流,自己開心,讀者也開心。

說胖胖樹是最愛「蹭」的科普作家,其實是一種讚美,表示他為了推廣植物知識無所不用其極。好比說,當楊紫瓊摘下今年奧斯卡影后時,他在粉絲頁《胖胖樹的熱帶雨林》中,以楊紫瓊得獎新聞為引子,趁機置入馬來西亞怡保樹的冷知識。前陣子大家在社群上流行講「蛤蛤蛤」時,他又見機不可失,聊起了台灣原生的蛤殼草。就連學測以《花草樹木的氣味記憶》入題,網路瘋傳那篇藉著玉蘭花香味帶入父親外遇的範例文,胖胖樹都可以跳出來告訴大家關於玉蘭花的背景知識。

之所以這麼愛蹭時事來帶出植物,胖胖樹說,是因為他想讓大家知道,植物不僅限於學術單位的高大上研究對象,它跟歷史、文化、人文都無法脫離關係。「我常說,你每天早上起來,不管喝的是咖啡、豆漿還是奶茶,吃的是饅頭、稀飯還是麵包,你就開始和植物產生了連結。就連任何藥品或化妝品,標榜的成份都還是植物啊。」他一番話點醒了我們,我們無時無刻都在對植物予取予求(包含維生所需的氧氣),怎麼能不多了解它們一些?

胖胖樹本名王瑞閔,從小就喜歡植物,最初夢想是設立一座開放給大眾參觀的熱帶植物園。而取名「胖胖樹」是因為「胖」是由「月」與「半」兩字組成,他希望自己像樹一樣耐心成長,雖然緩慢也要日日學習進展,最後兩個胖字可以成就一輪明月。

台大森林系與研究所共六年畢業後,他為了籌錢買植物,先去房仲業(並莫名成了超級業務)工作,一邊累積植物相關的田野知識,持續寫部落格。或許是始終抗拒不了天命的召喚,五年後他辭去工作,2018年出版了第一本書《看不見的雨林──福爾摩沙雨林植物誌》創下驚人再刷成績,隨後又陸續出了《舌尖上的東協──東南亞美食與蔬果植物誌》《悉達多的花園──佛系熱帶植物誌》和《被遺忘的拉美──福爾摩沙懷舊植物誌》,他既是植物達人,也是暢銷作家,更重要的是他從沒停止努力讓自己離夢想再近一點。

若問他為什麼這麼熱愛植物?他還是給了一個很史觀的答案:「在沒有文字之前,人類就已經在使用植物了。且從生態學角度來看,植物是生產者、動物是消費者,人類歷史跟植物密不可分。」熱愛一個好東西很難說出什麼具體理由,但總要有人站出來推廣它的好吧,王瑞閔說,其實在最初他並不想露面也不肯亮出本名,能否成為網紅根本不是他的考量,寫文是為推廣也是練功。「在寫部落格時,我試圖用平易近人的方式讓大家更了解某種植物,找到它跟人類文明的對應關係,過程中我自己也學到很多。」哪怕是冷知識,王瑞閔也設法寫得好笑、有趣,就為博取網友多停留幾秒的目光。

他的書大賣,得到Openbook好書獎、第十屆吳大猷科普著作獎和博客來百大選書,也讓他原本兩、三千的粉絲人數,在短短一個月內破萬。證明了他打通了植物與讀者之間的渠道,把植物從生冷專精的學術殿堂向外拓展。一開始不免有學術界的人提出疑問:「植物知識是可以這樣傳遞的嗎?」意思是說,原來民眾也可以透過教科書或百科全書以外的媒介來認識植物。

成為知識型網紅以後,王瑞閔知道,傳播科普知識必須有專業的考證,因此也格外謹慎運用社群影響力。「沒有誰是全知全能的,所以有些題材在下筆寫之前,我自己也不熟悉。」他舉例,過去曾寫過一篇文章教大家怎麼分辨「茴香」跟「蒔蘿」的差異(例如在中藥材和超市,這些名字混淆程度之高令人頭昏眼花),也是因為太多人敲碗求問,才讓他下一番功夫研究,最後把這些彙整成文。「畢竟茴香跟蒔蘿不是熱帶植物,並非我原本的專長啊。」

「這就是社群平台上的教學相長吧。」王瑞閔其實沒有積極要求自己每天要發多少文,但只要遇到網友提問或發燒新聞,他就會反射性地從裡頭找到寫文靈感。「若沒有特別想法,我也不會硬逼自己去寫。我最終還是覺得,做這件事還是要我自己開心,讀者看了也開心。在知識的傳遞方面,我喜歡它是平行分享,而不是我站在什麼優越的位置來教育他人。」簡言之,要先能感動自己,才能感動他人,用在植物知識領域也是如此。

「我過去花了這麼長的時間蒐集資料,一直支撐我走下去的,很大一部分就是知識帶來的開心而已。」成為網紅後,明白自己多了些社會責任,偶爾內容也會有失誤,並遇到讀者跑來提出討論和指正,這時王瑞閔也會公開發文承認自己不足,並感謝讀者的意見交流。「好比我就會跟他分享我找到的研究素材,他也會分享他參考的資料,這都是很正向的互動。對此我都是很開心的,因為如果我沒把它寫出來,就不會有人看到,也不會有人跑來指正,這事情就永遠錯在我心裡了。科學,就是不斷承認錯誤並加以改正的過程啊。」

王瑞閔歡迎網友指正,對於偶爾出現的酸民,他也總能笑笑以對。他明白自己的文章動輒長達2000字,粉絲要全部讀完並不容易,於是有些人會斷章取義或產生誤解,在他版面上留下攻擊性的言論。「有時你覺得自己明明已經在做一件沒爭議的事,沒想到還是會有人針對文章中某一句話來反擊,難免會難過。但文字總有其限制,而在網路上,每個人都有表達意見的自由啦。」

他說或許是因為自己年近四十才出第一本書,本來就不預期會有太多人看,意外爆紅以後,對於人氣的起伏其實很佛系看待,不過他也從這幾年經歷歸納出一些有趣通則。「如果你文章寫得有趣,加上跟時事有關係,點閱跟分享就一定會衝上去,隔天起床打開來看會嚇一跳那種,所以我都跟自己說,不是演算法影響觸擊率,是我自己的寫得不夠有趣,下次再加油啊。」

有時,不花錢下廣告的他也會意外幫別人帶來流量。有次他看到新聞說馬斯克的火箭要升空,上頭還帶了一根祕魯聖木,便寫一篇文告訴大家,連馬斯克都帶了植物作為幸運物,順道放了自己第四本書的連結,沒想到大家通通私他祕魯聖木要去哪買,甚至有聖木廠商分享王瑞閔的文,趁機賣一波。「我覺得很好玩啊,如果能藉此讓大家對植物有興趣,也是很棒的事。」他也分享,如果文章主題與台灣人最重視的食物有關,或是把ABCDE放在一起比較(例如之前提到的,茴香與蒔蘿),也都能有很好的效果。

「跟2018年我出第一本書時相比,我發現大家對植物的認識的確更深了。」王瑞閔觀察到,的確有越來越多人種植物,近距離感受它帶來的療癒感與生命力,或是關心起過去路邊從沒在意過的植物,心情因為植物所受到的遭遇而有所起伏。那這麼愛植物的王瑞閔,平常會跟植物說話嗎?「可能我學科學的比較理性,不會跟它們說話,但植物就像我家人,我也會捨不得它們死掉或生病,眼見它生病,也會設法去救它。」而不論是這句話,或寫四本書,或粉絲頁,可能都是一個嚴謹理智的科學家,所能送給植物最浪漫的情書了。

胖胖樹的熱帶雨林粉絲專頁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fatfattr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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