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Wayne Wu 攝影/quencyyen
哆啦A夢口袋中有一道任意門,知名音樂製作人陳建騏也有一道。這道門在他家頂樓花園,在咖啡廳最邊角的位置,也在車上,任他隨時遁入創意遨遊的世界。
跟許多音樂與文字創作者一樣,陳建騏也習慣在晚上創作。白天與人接觸、開會、排練,是雙向的溝通;夜深人靜,工作夥伴都已休息,通訊軟體上的訊息少了,反而可以好好創作,「單向溝通,與自己對話。」
他住在一個約莫十多坪的頂樓加蓋,一住就是十幾年,客廳和工作室合而為一,有電腦和鋼琴,還有一間小廚房和浴室。也曾想過是否該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,但「年紀到了一個階段,就覺得沒必要了。我曾去過一個歌手家,三層樓的大房子反而讓我覺得很孤單。」這個頂樓加蓋的住所最讓陳建騏著迷的是戶外小花園,他仲夏楓樹和櫻花,還不定時更換植物,「每天澆花、看花,坐在這裡想想事情,對我來說這個空間是很必要的存在。」
陳建騏在鳳山的鐵路宿舍長大,巷子十分窄小,住在這裡的台鐵員工和眷屬們在巷子上鋪滿竹竿,讓絲瓜這類爬藤植物自由生長,空間中的綠意成了伴隨他成長的養分。就像他經常造訪、位在永康街巷弄的好多咖啡。「我已經來7、8年了,這裡有陽光,外頭有成排綠色植物。」他習慣帶著書和電腦坐在角落座位,「角落位讓我有來安全感,我常在這裡工作或做自己的事情,可以看到戶外綠意,也能觀察到不同時段、天氣出現的顧客群像。」
「我是個不容易受到干擾的人,當我戴上耳機,隨時隨地都可以切換模式,進入自己的世界裡。」他平日工作只需要一台電腦,一個耳機,不論在咖啡廳、飛機上或候機室,都可以立刻遁入創作模式,「全世界都是我的工作室。」這種「無入而不自得」的境界或許讓某些人稱羨不已,卻也有人覺得隨時都在工作,毫無休息時間可言。對此他倒是很淡然,「我沒有把音樂當成工作,一般人休閒時聽音樂,我也是。對有些人來說,當休閒或興趣和工作結合,樂趣就會消失,但我不會,依舊樂在其中。我對創造非常感興趣,我想留下作品,留下一點東西給這世界。」
除了花園,陳建騏更用他鍾愛的音樂和電影,建立他更重視的內在性的私密世界。「我一周會看兩部電影,科幻、文藝、藝術或推理,我都喜歡。最近特別喜歡《捍衛戰士:獨行俠》,這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商業片,它過分簡單和美國主義,但聰明地包裝了原本容易令人厭惡的題材,在吸睛特效和懷舊情懷上都達到很好的平衡,不會過分煽情,也不過度賣弄。」在這個空間裡,陳建騏不堅持一個人,而選擇跟朋友同樂。「娛樂的事不該一個人做,娛樂就是要熱鬧。」
他說很多時候,通往內在獨處世界的任意門鑰匙,就在一念之間――或許借助一點耳機的隔絕。「戴上耳機,我自己可以控制要不要跟這空間發生關係。做音樂的時候,看著歌詞,要放進音符時,必須從自己的經驗去感受,想像力是從無形的空間裡開啟、擴散的。」他認為,跟自己對話是一種自我覺察與實現的過程,每一個人都需要進行這過程,來審視自己的生命需要什麼,不需要什麼,而那個需要是不是得時時抓著不放,值不值得全力追求。同時,隨著接觸的人和觀察的角度越來越多元,Space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。
社群平台盛行,訊息量爆炸,難免令人資訊焦慮,是否也影響了陳建騏獨處時刻的品質?「這是不可避免的,會擔心自己對外界訊息掌握得不夠全面,卻又擔心太多、太雜亂。」他慎選接收的訊息量能,再把它們收納成私密空間的一部份,經過消化吸收之後,再思考,再放入自己的想法。「我把網路平台當成懶人包來源,對正在發生的話題或大事都有個認識,碰到真有興趣的東西再去深入挖掘,這樣就不太會產生焦慮感了。」
陳建騏原本不是嗅覺敏感之人,因朋友贈送許多香氛產品,漸漸亦成為他空間中的必要元素,還會隨著心情更換,成為一種儀式感。許多人以為創作者常會藉著某種儀式,把所謂的靈感召喚出來,「但對我來說,沒有什麼靈感,而是平日的累積,都是練習來的,像抽屜般,需要的時候拿出來。」
旅行也有其必要,但去哪裡,陳建騏並不在意,而是著重過程。旅行途中,他喜歡觀察,在咖啡廳,在街頭,靜靜看著人們的動態,替他們譜寫小故事。最後他說起通勤時在車上,若是搭乘計程車,駕駛大哥聽什麼他也跟著聽,若是自己開車多半就聽台北愛樂,可以純然地欣賞無人聲的音樂,伴隨著移動中的視線所及,各有不同的風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