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怡蘭/我對茶和食物很感興趣,它們是窺探這世界美好的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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採訪撰文/Wayne Wu、Paul 攝影/Ajerry

吳爾芙在《自己的房間》(A Room of One’s Own)中提到每個女子都該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;百年後,女性或許不需要再去大聲疾呼爭取自己的房間,不過,Room可以擴大解釋為「空間」:沒有自己的空間,容易受到干擾,沒有隱私,以前的女作家文思泉湧之際,突然被家務事打亂……但對葉怡蘭來說,家務事才是她諸多靈感的來源。書房直通廚房,書房即是廚房,有大片窗景的家,就是她建構生活美學的世界中心。

葉怡蘭自1998年底離開媒體之後,便「立志」成為在家工作的文字工作者,在那個沒有人知道什麼是Freelancer,WFH也還沒被發明出來的年代,她就走在時代之先。在家工作乍聽之下只是換個工作環境罷了,實質上卻複雜得多:環境影響著心境,工作與生活的界線與相互關係也變得千絲萬縷,密不可分。「那時候,因為書桌空間不足,餐桌也拿來充當工作桌,書籍和資料都堆在餐桌上,每天都得搬來搬去。2012年秋天,她才真正改造居家空間,以符合在家工作者的需求。「必須是個完整、獨立、安靜的工作空間,同時和外面保持通透和開放性。但始料未及的是,因為家裡空間太舒服,我先生也決定在家工作。」她笑說。

她的居家/工作中沒有隔間,可以一面工作一面煮飯,工作時可以看得到爐台的動態;煮飯時也能關注電腦上的訊息。作為一位生活風格達人與飲食專家,廚房是生活核心,廚房核心是中島。「洗滌、烹煮、收納都在這裡完成,功能齊備。」完全是依照葉怡蘭夢想中的廚房來設計:沒有浪費空間的L型櫥櫃、不需要面壁,甚至可以看到窗外的河景,清理十分便利,動線也很流暢。

當居家空間成了工作空間,生活和工作就分不開了,「我是以我的生活作為工作內容,我的寫作都圍繞著自己的生活和飲食;我所經營的食品雜貨鋪,都是我在廚房使用的東西。甚至,我的旅行都無法放鬆,因為它會化為我寫作和演講的養分。喝一杯茶、插一枝花都可能變成下一個工作的靈感。」

「我對茶和食物很感興趣,它們是窺探這世界美好的窗,或許是家鄉台南的滋養,透過食物,你可以理解許多人世間的美醜,甚至文明的進化。」她笑說這是很難在辦公室茶水間就能窺探出的,大抵這就是她早早決定在家工作的原因。「很多人上班努力工作,下班培養興趣,可是我分分秒秒都不想離開,只想一直沉浸其中,解決之道就是想辦法依此維生,把生活徹底變成工作。」

即便是在家工作,葉怡蘭還是按表操課,甚至比在公司上班更規律:早上8點進廚房,接著開始工作,不過要挪出時間跟愛貓miki玩耍。「早上的時間最完整,精力最旺盛,感官最敏銳,適合思考、規劃重要工作,進行各種食飲Testing和選茶。」下午短暫休息之後就一路工作到7點,8點前開飯。但6~7點間會開一下冰箱,想一下菜單。晚餐後是放鬆時間,看看電視,吃點消夜,喝點小酒。

工作中間需要休息時,葉怡蘭就去泡茶――既需要茶的本身,也享受那短短的泡茶過程,從書房走到泡茶區這短短幾步,就是她喘口氣、釋放壓力、尋找下一個靈感的過程,可以說「茶」正是葉怡蘭另一個釋放與思索的無形專屬空間。「茶道的儀節規範細密到接近神經質,卻也是在重重儀節下,極度熟悉之後便能得到真正的自由,心就被釋放,這對我個人美學的建立有很深的影響,」在茶道之中,季節很重要,每個細節都在每天的流動中轉變。

「不斷重複的規律之下,才能體察細微之處。」「我很宅,但同時另一個我恨不得能看遍世界。」葉怡蘭不太接觸外界,卻又對世界充滿好奇,喜歡旅行,但無法旅行或是想宅家的日子裡,窗戶成了她窺探世界的出口。「我對窗戶很著迷,選擇旅館時,如果有一張椅子放在窗邊,就很加分。」在她的居家空間中也有一張椅子,是她望著窗外欣賞風景、閱讀、逗貓或是喝茶的所在。「喝茶使我平靜,只要開始寫作,就需要茶,彷彿是種儀式。」她和茶的關係密不可分,早從在媒體工作時,辦公桌上一定要有茶香。「茶是我觀看世界的窗,當我跟旁人提到如何面對當下的每一刻,常常都是以茶做比喻。」

離開了家的空間,葉怡蘭最迷戀的是沒有邊際的海。「我們是島國子民,台灣人很幸運,不用走太遠就能接近海。」她走遍了地中海沿岸,也喜歡搭郵輪或是到荒島旅行,感受寂靜與極靜。「我可以整天看著海,在郵輪上的時候,我鮮少使用船上設施,只想待在房間透過窗戶望海。」

葉怡蘭說自己不喜歡改變,不喜歡新的東西,包包一用就是20年。「在一成不變的生活規律下,我反而能感受到細微的變化,例如每天吃到不一樣的菜色,花開花落,以及每個季節陽光照進屋內的角度與範圍,都帶給我很多喜悅。」吃飯和讀書是她生活最重要的兩件事,但菜色與書本內容皆不同,在規律中,她更有餘裕去觀察細微的不同之處,靈感也從中而來,成為她的「靈感題庫」。對她來說,世上沒有所謂的「缺乏靈感」,只是還沒準備好罷了,生活無處不是靈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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