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李郁淳 攝影／莊騰傑
莊騰傑，多向度工作室攝影師，擅長以鏡頭捕捉從人文藝術到娛樂圈的諸多迷人影像；但檯面底下，他還有另一個少為人知卻表現一樣傑出的身分――植物玩家。早在景觀植物還沒在台灣風行起來時，他便一頭栽進，在擁擠喧鬧的城市裡，打造出一片沁涼的綠洲。
不管是多肉、塊根或觀葉植物，曾幾何時，這股植物熱不僅燒進了我們的居家生活空間，也風風火火進駐了市場與社群媒體中。「玩植物」成為時髦的符號，若能搶到一盆價格不斐的珍稀植物，那態勢幾乎像名媛撈到了某款限量訂做愛馬仕包。
乍看攝影師莊騰傑的Instagram，會以為他也是植物潮人圈其中一員。事實上他和植物的緣份起得單純。「我一直喜歡大自然，以前自覺跟動物比較有情感連結，對植物不太有感。」因為開設一間攝影棚，為拍攝所需必須佈置一個植物溫室，合夥的攝影師沒人敢扛起照顧植物的重責大任，儘管他一竅不通，仍硬著頭皮從零開始摸索起。「那時景觀植物還沒流行起來，市面上的資訊很少，只能邊作邊學。」
玩植物得付出高學費
他一開始，就從鹿角蕨這種高單價品種開始玩起。「因為單價高，目的性也強，在交流的人都很專精，眼界直接開了。」他後來也買一株六、七千元的蔓綠絨，帶回家種了半年，長得枝繁葉茂，甚至可以切株送給朋友。他不諱言，很享受那種近乎「投資回本」的成就感。
只是他投資的除了金錢，更多的是經驗與時間。「種植物講究空氣、土壤、澆水的時機，每一樣都要顧到，會有一定難度。你只能盡可能用人工方式模擬它的自然環境。」好比為了製造某些高山植物所處的日夜溫差較大的環境，他晚上得開冷氣給植物吹，想營造被山嵐圍繞的條件，就得加強乾濕循環。
「尤其很多景觀植物都是外來種，你只能盡量揣想它的原生環境去種。」但是功課做再多，當然也會有搞砸的時候。他曾聽說火鶴很難種，便特別想挑戰看看。他入手時是冬天，正好是火鶴生長季，長得特別好，讓他心生得意之感，以為自己綠手指所向披靡。一路熬過了酷夏到九月，有次冷氣壞掉，火鶴連三天晚上沒冷氣可吹，直接爛掉。「於是我學到了，這傢伙對溫度變化的耐受度很低。」他苦笑，那年秋天他一次折損兩株火鶴，這破萬的學費的確很高。
無微不至的呵護與觀察
然而玩家在意的不是錢，而是技藝的提升，就像破關打怪，也要求打出很有自我風格的一役。植物會死，會繁盛，也有可能要死不活。莊騰傑這時又會端出科學家精神，硬是要破除困境，就像跑馬拉松衝破撞牆期。「有時候一個植物擺一個地方，沒死卻卡住，這並不表示你懂，只是你走運，這時得檢視環境出什麼問題，不妨拿出跟它習性相似的植物作為對照，可能從溫度交叉檢視，找出變異的原因。」
問莊騰傑給植物新手的建議。「我都會問，你想種在哪裡？那個環境適合它嗎？玩植物最大的樂趣不是『買』的過程，而是把它種好，而且持續保有熱情。這樣既能綠化空間，又可以培養自信。」莊騰傑說。
滔滔說了這麼多玩植物的技術面，那麼身為專業攝影師的莊騰傑，在觀看植物時，是否看到平常人不易察覺的美學切點？
「植物對我來說，是一起生活的夥伴。因為它不會說話，所以需要更多照顧，你更要設身處地去為它著想。雖不會說話，但植物發出來的警訊都是顯而易見的，即使從白天到晚上這樣短的時間，它也可以展現出細緻的變化，只是只是你要懂得仔細觀察它。」、
了解它，為它找到對的位置
莊騰傑說他喜歡花燭，它那光滑的絲絨面質感，竟帶給他不小衝擊。「造物主很神奇，它做出一個看起來很假，卻無比真實的植物。」又或是有些植物會衍生出特別的生長機制，同時也成為它的外觀特徵。好比雪茄竹芋這種植物，需要生長在高濕度環境，但早上受到太陽照射，會加速水份散發，這時它的葉子會立起來，原來是背面有銀白色的蠟質可以達到反光效果，到了晚上才會垂下來。「於是你會看到它葉子正面綠色，背面銀色，也是造物主另一種高機能又美觀的設計。」當你深入了解一種植物後，會對它衍生出特別的情感，讓你願意正視它的正面與反面、美好與醜陋、繁盛與衰亡，簡直像極了愛情。
對於如何把植物擺在居家空間「對」的位置，為空間加分？莊騰傑說，最入門的思考方式，就是「你想要遮醜的地方在哪裡？」「視覺上，植物可以帶來溫度與生命力，所以有些冰冷的空間，加了植物可以平衡空間的能量。」
他也建議可以把植物作為室內與室外的「視覺銜接」。「好比你窗戶看出去是山，窗台上就可以放些植物作為過渡區，這樣拍起照來都會加分。」但他也提出另個有趣觀點，就是背景的衝突。「有人會把沙漠植物跟雨林植物放在一起，這邏輯有點違和。又或是你居家佈置是南洋風，放一個沙漠裡才有的仙人掌，也是蠻奇怪。所以挑植物首先考慮到它原本棲地，再延伸到你居家場域的風格，比較能營造和諧美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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