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張國立專欄】去台南尋找陳永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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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台灣而言,陳永華是個代表安定的名字。1661年他隨鄭成功來到台灣,開始悲劇性的人生。

他生於1634年,十四歲那年清兵攻陷福建同安,時任教諭(教育廳長)的父親陳鼎被殺,於戰亂中成長到二十三歲即去投靠鄭成功,據說兩人相見甚歡,鄭成功稱他「復甫(字)今之臥龍也」。這句話說明兩件事,一,陳永華書讀得好,且通兵事;二,鄭成功兵馬倥傯之際仍然到處尋找人才,還花時間坐下來聊天。兩位都非尋常人。

1661年四月三十日率鄭氏大軍登陸鹿耳門,到翌年六月二十三日病逝,實際上鄭成功待在台灣僅一年兩個月,但如今大家尊他為開台聖王,當然是後人將明鄭時代在台灣的建設功勞算在他老人家頭上,陳永華功勞很大。

鄭成功死後他的幼弟鄭襲繼位,鄭成功兒子鄭經率軍反撲,趕走鄭襲,兩大功臣陳永華與馮錫範,陳永華積功升到總制(明朝時的總督,鄭經時的東都留守),當鄭經北伐失敗退回台灣,意志消沉,下面的官員見鄭經日子不多,急著搶位子,馮錫範假裝好人對陳永華說我們年紀大了,該退下來讓年輕人做。陳永華老實,真的上了辭呈,事後才知馮錫範根本沒上辭呈,匡他的。從此陳永華住到如今官田、柳營一帶,1680年抑鬱病故,享年四十七。經營台灣時間並不長,可是名氣至今不墜。我每次到台南,總不免踩上他的腳印。

孔廟對面的永華宮是必參拜之處,這裡主祀的廣澤尊王出自福建泉州,陳永華將祂奉迎來台,最初供於如今台灣銀行的鳳山寺,遷廟與改建後,定名永華宮,後殿供奉陳永華被香火熏黑了臉的神像。

傳統的神明多是皇帝封的,有幾個過程,宋朝時候郭忠福一生仁孝受里民尊重,死後感念他而建了將軍廟紀念。這是第一步,得有德行。日後泉州鬧土匪,居民逃生時見郭將軍白衣白馬引土匪渡河,再發大水淹死賊寇,保全許多居民的生命。地方政府乃正式祭拜,這是第二步。南宋高宗時皇宮大火,見一白衣神明降雨滅火,皇帝感激,由中央敕封為廣澤尊王。至此,郭忠福神格化。陳永華如今進入第二步,差總統敕令褒揚,果真有那麼一天,陳永華將是台灣本土第二位合格的神明。

往北到官田的慈聖宮,供奉三太子,是陳永華請廣澤尊王同時奉迎至台灣的。中壇元帥哪吒如今是人間最高的神明,追根究底,還是陳永華的功勞。整個北台南地區更到處是當年陳永華留守時推動屯田制的痕跡,林鳳營為大將林鳳的屯田處,其他還有下營、中營、舊營、新營、柳營(原名查畝營)。

台灣各地和鄭成功有關的傳說甚多,台北的劍潭、新北的鶯歌、大甲鐵砧山的劍井、小金門的國姓井,但鄭成功在台僅一年,不可能到處留下故事,我懷疑陳永華經營出一套「功在國姓」的推廣計畫,將鄭成功推高至神明的地位。

鄭成功之為神,因為他在台灣的聲望實在太高,清朝遲到同治年間(1874)在沈葆楨的倡議下發出聖旨,「該故藩(這位以前的一方之霸)仗節守義,忠烈昭然。遇有水旱,祈禱輒應,尤屬有功台郡。」我們的國姓爺終於成為正式的神明,而且祂的專攻的功力在於對付水旱災耶。全台第一位本土神明。

到台南必神清氣朗,小吃之餘,這裡更是神明的城市。我拍著飽漲的肚皮走在民族路,恍然有所悟,神明真的在我身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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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現為自由作家。輔大日文系畢業,曾任時報周刊兼總編輯,筆觸與題材多變,除了自身創作之外,也與妻子前知名主播趙薇合著多本遊記。以豐富的經歷及大叔的犀利,笑看人生百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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